第58

虽已近三月,可当玉带与锦袍和襦裙,一件一件被胡乱地扔了一地时,盛欢却仍稍觉得冷,夜里春寒料峭,唯有心口的热度未曾退去。

心口周围红花随着如春暖意渐次绽放,一朵接着一朵,密密麻麻的开了一大片,朵朵鲜艳妖异,美得动人心魄。

就在红花盛开,几乎完全遍及美人勾,欲要继续由下盛开之际,双膝跪榻的少年却突然一顿。

搁在手臂上的腿登时似有千金重。

凌容与薄唇紧抿,气息沉重而紊乱,看着眼底与榻上几许暗沉的红,脑袋瞬间空白一片。

他已重活一世,自然不像凌朗那样,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郎,不会看见少女来了癸水就惊慌失措,以为她受了什么伤。

但就因为他清楚明了,才更觉痛苦。

“不是还有几日才会来癸水?”凌容与困难的咽了口涶沫,低哑的语气尽显艰涩。

既已进了东宫,成了太子妃,来例假与否自然都有记载。

前世盛欢只要一来癸水,身子就会不利爽,这一世,凌容与自然关注着她何时来例假,他舍不得她像前世那般疼痛难耐。

少年覆着一着薄薄肌肉的胸膛,因这番话而上下起伏。

盛欢尴尬的动了动,悄然将腿挪下,脸颊浮着的红云也多了几分羞赧之色,“不知为何用了晚膳之后,突然、突然就来了。”

她见凌容与一脸痛苦与狼狈,不禁无辜又软糯糯的小声嘟囔:“方才我已经跟殿下说,今日不方便,是你不肯听我说,偏要、偏要……”

盛欢嘟着嘴轻声抱怨,却一不小心瞥见不该看的东西,立刻红着脸偏过头去,拉过锦被将自己包住。

就算两人曾是夫妻,可这一世的凌容与又不知自己记得他,两次圆房都发生如此尴尬之事,简直羞死人了。

怎么办,她的夫君如今还维持那个样子,这该如何是好。

难道又要像上次交待元帕那样?

盛欢越想脸越红,越发不敢面对凌容与。

凌容与额间与身上全是汗,尽管感觉自己就快要爆炸。

他依旧闭了闭眼,翻身而下,光着脚踩在地面,弯腰捡起长裤。

尽管此时凌容与心中怒火翻腾不休,动作却依旧一贯从容不迫,全然看不出他现在就想冲去永安侯府,将赵杰狠抽一顿甚至乱刀砍死,以泄心头之火。

他这大舅子究竟是想帮他,还是想看他活活憋死。

凌容与浑身难受得厉害,可他绝不可能在盛欢来了癸水,还只顾自己硬要与她亲昵。

套好长裤,他无奈的坐到榻旁,长臂一伸,将还害羞的躲在锦被之中的小姑娘捞出来,将人带到怀中。

小姑娘跟他一样汗涔涔,宛如出水芙蓉,双酡犹红,妖娆动人。

凌容与垂眸,目光所及之处,皆是一片花红,全是他的杰作。

尽管急欲将人逼疯的念想仍在叫嚣,犹于心底翻腾不止,窜遍五脏六腑,他却也只是无奈又痛苦的低叹了一口气,喉头轻滚。

“是孤不对。”

带着浓浓念想的嗓音,除了满满的压抑还带着愧疚。

凌容与抬手,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拨至耳后,垂着眉眼低声问道:“肚子疼么?孤待会儿就让人去熬红糖水。”

少年额间还沁着汗,脸颊因难受泛着红,看着她的墨眸却与前世一模一样,只有温柔与担心,就连说话语气也未曾有变。

盛欢微微一愣,心中霎时间像被小猫爪子挠了挠,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悸动。

他果然还是那个温柔至极的少年郎,只是为何之前要待她那般,为何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。

盛欢脑中再次浮现到偏殿前接他的那些念头,又想到自己是进京后,见着了凌容与才恢复前世记忆。

难道她的重生和他有关系?

所以只要凌容与和她待在一块,他的身子就会好上一些?

若真如此,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吗?

不论身体或脾性,前世今生皆全然不同。

盛欢心头一颤,猛地反手紧紧地抱住他,扑进他怀中。

凌容与被扑得猝不及防,不禁有些措手不及。

“怎么了?”他抬手,手指轻轻捏了捏少女犹微微泛红的耳垂,轻声细语地哄道,“很疼么?孤待会儿就传太医过来。”

凌容与心中懊悔不已,要是知道她提早来了癸水,他刚才就不会那般强硬胡来。

他眉头微蹙,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,“周正,准备冷水,孤要沐浴!”

候在门外的周正听见喊水的声音猛地一愣,心想殿下怎么这么快,却还是立刻转身走到外殿,吩咐小太监们备水。

头一遭,快是很正常的。

殿下还年轻,不急不急。

只是,殿下喊的怎么是冷水?

周正吩咐完后才猛地想起凌容与刚才叫的是冷水,心中不由得一惊。

……

如果冲冷水就可行,凌容与也不会在偏殿洗了数次的冷水澡。

待盛欢穿戴好衣物,饱受折磨的太子殿下仍泡在冷水之中,那股子燥热及念想如何也退不下去。

盛欢觉得奇怪,前世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,可凌容与通常只要冲几趟冷水就能冷静下来。

为何他都让周正唤了好几次冷水,却仍这么厉害。

现下夜深露深重,虽已近三月,可晚上却仍带着一丝寒意,凌容与一直冲冷水,这身子怎么吃得消?

盛欢不得已,走到外间,吩咐周正再去请太医。

周正听见太子妃又要请太医,登时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他现在已经知道不是太子太快,而是太子妃突然来了癸水,这圆房又竹篮打水一场空,白忙一场。

太子殿下新婚那夜丢一次脸就够,现下难道还要丢

“君清, 三年前,你究竟发生何事, 才会突然身患顽疾, 才会变成现下这番模样, 与前世截然不同?”

“待会儿你不再难受时, 能将一切都告诉我吗?”

原本狼狈的垂着眼睫的凌容与, 瞳孔骤然扩大, 蓦地转过头, 不敢置信地看着她。

她喊他君清,提到了前世,她跟自己一样都记得前世?

凌容与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狂喜,原本就染着疯狂的墨眸更是越发浓烈。

心脏仿佛炸裂开来,温热的血液瞬间全往脑中奔涌而去,而后才窜往四肢百骸与五脏六腑。

整个人被这温热的血液冲刷得温暖熨帖, 舒服至极, 甚至幸福到晕眩。

水浪晃动, 凌容与的背脊越发地挺直,白皙精致的脸庞上, 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细汗。

逐渐红润的嘴唇微微哆嗦,凌容与幽深的黑眸, 却瞬也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盛欢。